北京日报客户端 | 记者 孙毅

(相关资料图)

“来，美女，看一眼，好嘞！”

骄阳之下，三里屯太古里东南角，一位头戴宽檐帽的中年男子，举着相机，对准穿着清凉的两位女子，“咔嚓咔嚓”，快门连续跳动。

这就是最近充满争议的街拍，6月9日，北京太古里发布关于街拍的温馨提示，称不支持任何未经许可的商业拍摄。

专盯美女的“摄影师”

下午2点，记者到达三里屯太古里东南角，这里的小广场是客流最密集的区域。虽然酷热难当，但还是有人举着相机，站在烈日中，等着目标出现。

在街拍圈里，北京三里屯太古里，与成都太古里、上海南京路、杭州湖滨步行街，并称中国“四大街拍胜地”。这几个地方的共同特点，就是潮流云集，有潮店、潮牌，更有潮人。街拍的目标主要就是潮人，尤其是衣着光鲜亮丽的女性。

几个摄影师，聚在一起，有说有笑，看起来都认识。“嘿，来了啊，昨儿个拍的怎么样？”“还行，拍到一个老外还不错。”

在他们身边，就是太古里黄底黑字、配有相机图案的提示：请广大顾客提高防范意识，保护个人肖像权。禁止任何商家、个人在未经授权及许可的情况下，对出入三里屯太古里的顾客摄影、摄像。

提示近在眼前，摄影师们熟视无睹，聊着天，眼睛也不停地搜索目标。有美女远远走过来，手里的长焦相机，就开始锁定、对焦、拍摄。有的时候，摄影师还会追上去，前脸、背影、侧身，各个角度都不放过。

也有用手机的，跟着拍视频，因为离得近，所以都得先给被拍摄者打个招呼。

据记者观察，用长焦远距离拍摄的，一般拍摄者和被拍摄者之间没什么交流，而且被拍摄者很可能都察觉不到。但追着拍和用手机跟拍的，都得事先跟被拍摄者说一声。如果被拍摄者捂脸、拒绝，他们也就作罢了。

这些摄影师，一般对准的都是女性，有单独女性，有结伴女性。他们很少把镜头对准情侣。

听他们私下聊天，也对前一阵成都太古里的街拍事件感到意外。“谁知道会拍出问题来啊？”“也太巧了。”

大概是“职业敏感”，他们在关注别人、拍摄别人的同时，也对投向自己的镜头分外敏感。记者在他们身边站了一会儿，用手机拍下一些画面，他们似乎有所察觉。有摄影师抽身，蹲到一旁墙角，还朝同伴招手：“别在那儿扎堆，一会儿再给你拍进去。”

就在摄影师聚集的太古里东南角，某运动品牌专卖店，将标志刷成蓝白两色，这是在致敬正在北京的阿根廷队和足球运动员梅西。很多初次来京的阿根廷球迷，也在此处拍照，但他们没见识过街拍的阵仗，看见“长枪短炮”的摄影师，一时慌了神。

“这是要拍谁？梅西要来吗？不会吧？”几个球迷交头接耳。

“没有，没有，你们拍你们的。”摄影师摆摆手，表示目标是美女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临近傍晚，三里屯太古里的客流越来越密集，摄影师们也越发忙碌起来。据懂行的人告诉记者，进入夜晚，尤其是周末夜晚，正是街拍的高峰。

混迹江湖的“老法师”

这些摄影师，江湖上还有一个流传已久的诨号“老法师”。他们一般年纪都偏大，有些还满头银发，但是装备精良、拍摄时间长、经验丰富。

“有些已经退休了，所以只要天气允许，他们天天来。有人喜欢拍景，有人喜欢拍鸟，有人喜欢拍三里屯的美女，嗨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。”摄影师小钟说，在江湖之中，老法师们虽然不常混迹互联网，但只要是街拍胜地，必能看见他们的身影。

三里屯太古里的街拍提示出现后，丝毫没有动摇老法师们的江湖地位，相反，因为有老年人，保安还不方便强硬制止。记者采访的这一下午时间，没有看见任何街拍摄影师遭到现场工作人员的劝阻。

这些街拍的照片，大部分都会晒在摄影师的个人社交账号。有摄影师会在拍摄后，主动把自己的账号留给被拍摄者。

记者看到，与三里屯街拍相关的社交账号数量非常多。有些账号比较直接，是摄影师的名字。有些比较含蓄，叫“时尚穿搭”之类。有些非常粗鄙，叫“北京看妞大队”，而且就以三里屯太古里的东南角照片为头像。这些账号，有些粉丝数量高达数十万，有些突破百万。到了这数量级，已经可以将流量变现。他们在账号里留下合作途径，有合作意向的网红或者商家，会联系摄影师，制造“街拍”。

这种制造的街拍图片和视频，实际属于摆拍，美女在镜头前摆出各种步态和姿势，让摄影师尽情拍摄。然后发布出来的图片或视频，或是与被拍摄者联动，或是挂出商品链接，以拉动流量转移。

此外，摄影师还会在自己的账号里挂商品，鼓励赞赏，或者开会员。有些摄影师还有自己的粉丝群，其中一个摄影师账号里有35个粉丝群。

有些则直接把图片打包，在淘宝上几百上千张一起销售。

“这些都是高级玩家，是年轻人，懂得流量，还有团队。等于是在拍广告了，只不过不发在电视上。一般人达不到这个水平。”小钟说，街拍的人太多，普通摄影师很难出头，能赚钱的是少数，“我们还要时刻注意肖像权，有人私信我们，说拍到她了，不乐意，我们就得赶紧删除，也怕惹麻烦。”

此外，还有一些人，打着为经纪公司物色草根模特的借口，在三里屯街拍，留电话，等待“猎物”上钩。北京警方曾经就介入过这种套路骗局。拍摄者以免费拍照，收费制作模特资料等方式骗取钱财。

说法

非商拍也侵犯肖像权

北京市隆安律师事务所杨晓波律师告诉记者，在《民法典》颁布实施后，关于侵犯肖像权的解释与以往出现了不同，“以前会提到以营利为目的，现在已经不再提这个点。通俗点说，以前要利用别人的照片干点什么，才算侵犯肖像权。现在哪怕拍了别人的照片，只是发在朋友圈，如果对方没允许，也侵犯肖像权了。”

《民法典》相关条款显示：“未经肖像权人同意，肖像作品权利人不得以发表、复制、发行、出租、展览等方式使用或者公开肖像权人的肖像。”